第40章 凡人何凄惨，圣人亦无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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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清云淡。湛蓝的苍穹，云彩悠悠，自在飘荡，无忧无恼。
山间云气恣情的翻滚，清新湿润。昨夜的雷雨，给这山峦披上了云岚般的纱衣，飘渺变幻，美妙绝伦。
一座刀削斧凿、险峻异常的山崖上，云雾飘绕，如梦如幻，一对药农夫妇正在崖边惶急惊骇地向山崖下望着，似乎掉了什么无比贵重的东西在那里。男子把装满药草的背篓放到地上，准备攀下悬崖，顺势看去，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手中紧紧握着一朵八瓣八色花，花朵玲珑娇小，精雕细琢般。
小女孩则被一块利石挂住了衣角，悬在半空，稍有不慎便会坠如下方深不见底的沟涧。
整座山崖上石滑险陡，小女孩动也不敢动，双目惊恐万分，小嘴撅得老高，看着下方云雾横锁、冷风吹卷的山涧。
上方那妇女轻声喊道：“凌儿，千万不要动，不要动啊！”紧张得生怕自己声音大了，都会把那块救命石震落，其眼睛里尽是泪水，看着男子想办法攀登下去，将女儿救上来。
男子也是左蹬一下，右试一下，无奈石头上布满苔藓，十分滑腻，根本无落手处，只能咬牙顿足，焦头烂耳，无计可施。
周围有一个山寨，这对药农夫妇乃是寨子里的村民，只因昨夜雷雨，想着今日山中必有珍贵药材可采，遂早早地上了山，而十多岁的女儿无人照管，才不得已带上上来。谁料小女孩不知危险，忍不住好奇，独自去崖便采那罕见的珍贵药材——瑶花。
山险苔滑，小女孩一失足跌落山崖，吓得夫妇俩魂飞魄散，跑来一看，见女儿被石头挂住，暂时捡回性命，但那石头离崖顶有三四丈的距离，夫妇俩根本够不着，眼见云雾越升越高，似乎已经笼罩了小女孩的双脚，那妇女更是惊慌失措，趴在崖边，涕泪俱下。
小女孩也是恐惧害怕，小手拿着瑶花，捏得极紧，以致花枝都有些折断的样子。小女孩看着前方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，更加害怕，口中低声道：“爹爹、亲亲……”
女孩的母亲含泪轻声唤道：“凌儿，别动，爹爹就来救你，亲亲在这呢，在这呢！”
此时，情况万分危急，三人心悬一线。
雨后山壁如此之滑，万一父亲有何闪失，父女俩必就此丧身，而且就算父亲够到小女孩，这么长的距离，除了两把铁锹，没绳没索，两人又怎么爬上来，同样是有去无回。
尽管如此，男子还是不顾一切的尝试往下攀爬，半个身子在悬崖上，半个在崖下。男子用铁锹紧紧扣在地上，妇女双手死死按住铁锹。
就在这时，小女孩“啊”一声惊叫，只听得石块滚落的声音传了上来。
夫妇俩顿时失魂落魄，对望了一眼，竟然没有恐惧，反而露出了微笑，男子握着铁锹的手渐渐松软，脚上也慢慢往下滑去。
妇女按住铁锹的手也送开了，站起身来往悬崖边走去，脸上挂着泪珠，嘴边含笑，毫无畏惧。
男子似乎在等着妻子，一起，扑向悬崖深处，寻找女儿。
正当这时，一个稚嫩的身影在下面响起。
“爹爹、亲亲！”
夫妇俩惊魂未定，一个回头一个探头往下看去，岂料一个手滑一个失足，同时往下坠去。
一道赤芒从迷雾中飞起，一股浑厚柔和的力量如海浪般涌来，将夫妇二人轻轻托起，稳妥地放到崖顶上。
夫妇俩惊恐不已，四只眼睛看着身前一个白衣男子，怀中抱着自己的女儿，女孩小脸上泪迹未干，妇女心中剧痛，不顾男子是谁，爬将起来，脚下一滑，摔倒在地，双手伸向白衣男子。
白衣男子将小女孩放到地上，道：“大嫂，快快起来！”伸手牵起那妇女，将小女孩的手放到其手心。
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在一起，母亲泣不成声，心中仍然惊骇，如噩梦初醒，浑身大汗，就这么一会，三人却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。
夫妇俩半晌才想着感谢，却见那男子立在悬崖边上，如履平地，毫不在乎，惊讶之余，不住磕头谢道：“多谢神仙，多谢神仙救得小女性命……”
男子转过身来，吃了一惊，连忙将两人扶起，笑道：“大哥大嫂言重了，我不是什么神仙！这山高险峻，以后不要带着小孩上山，很危险！”
夫妇俩看着男子笑容，只觉春风拂面，冰雪初融，说不出的舒服，心中恐惧也丢到了九霄云外，一叠声地称是。
白衣男子笑了笑，身形一晃，消失在三人眼前。
这男子正是白天无疑！
无意中巧遇药农一家，救了小女孩，却勾起了白天对小赋的思念，想着小赋那天真、可爱的小脸，纯洁善良的心灵，不禁嘴角露出笑意，也感慨于世间的勾心斗角、阴谋诡计。
也不知小赋现如今怎么样了？长成什么样个俊小子？定是潇洒飘逸得很吧！说不定也有了一身傲世的修为！
转念一想，他终日陪伴在了尘神僧身边，日夜得到佛法的洗涤、净化，定是六大皆空，摒弃杂尘俗念，又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瀛洲山上，要修为有什么用？断不会像自己一样，背负一身仇恨，终日奔波于红尘迷雾之中，寻仇雪恨，劳碌不休！
想到自己修行多年，一朝尽付流水，再在天意造化下，成为万世之尊，却不愿以此面示人，依旧只能为报灭门、杀父之仇而自居！
为此，自己日夜遭受煎熬、受这么多磨难，害死了师父、师兄，害得师妹堕入邪魂坛，害的小赋家破人亡，而这些万恶之首，竟就是自己。每次想来，几痛不欲生、悲伤欲绝，宛如惊涛骇浪中一根朽木，随波沉浮，却朽而不亡。
他们不为己亡，却因己死！
白天“呵”地一声苦笑，蓦然想起了尘神僧几月前对自己所说：“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，心不动，人不妄动，不动则不伤，如心动则人妄动，伤其身痛其骨，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。”
而如今自己又何止是心动，简直是整颗心犹如狂风暴雨，在天地间恣肆，那带来的伤痛岂止伤身痛骨。
当时自己狂妄自大，却反驳了了尘一口：“世有无望之福，又有无望之祸，亦有无望之人，多无望之情，不乏无望之事！福、人、情、事不足为虑！唯祸者，自古无望之祸有玉石俱焚者，你们释氏谓之劫数，然固自有幸不幸者。”
那会自己见识浅薄，记忆未曾完全恢复，如今想来，自己当时的见解可谓是贻笑大方，而当时了尘神僧却也只是微微一笑，不再多言。
前番与烈帝彻夜长谈时，幡然悔悟，以往记忆尽数记起，那无望之祸完全不值一惧，反而余下四物，又以情、人二者为大，自己穷尽一生，历尽沧桑苦难、百样挫折，只怕也做不到无悲无欢、无怒无喜，更会被这四物越束越紧。
了尘离开自己时曾留下了一句话：“黄帝虽是逆天之命，但也因此犯了天忌，乃是大凶大难之乾卦魂命，周围相识之人必将受其所害！”
难道自己真的会落得众叛亲离、克师克友克亲的凄惨下场吗？
烈帝也曾言自己不可再迷恋于儿女情长，上古时候的太平盛世也不再，如今八荒百姓饱受疾苦，自己不可再困扰于恩仇大恨，而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。
耳边迷雾呼呼旋转、后退，这个深涧似乎真是深不见底，坠落这么许久，也不见底，只是雾气越来越浓，寒意越来越盛，自己的心潮波澜起伏、剧烈动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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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清云淡。湛蓝的苍穹，云彩悠悠，自在飘荡，无忧无恼。
山间云气恣情的翻滚，清新湿润。昨夜的雷雨，给这山峦披上了云岚般的纱衣，飘渺变幻，美妙绝伦。
一座刀削斧凿、险峻异常的山崖上，云雾飘绕，如梦如幻，一对药农夫妇正在崖边惶急惊骇地向山崖下望着，似乎掉了什么无比贵重的东西在那里。男子把装满药草的背篓放到地上，准备攀下悬崖，顺势看去，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手中紧紧握着一朵八瓣八色花，花朵玲珑娇小，精雕细琢般。
小女孩则被一块利石挂住了衣角，悬在半空，稍有不慎便会坠如下方深不见底的沟涧。
整座山崖上石滑险陡，小女孩动也不敢动，双目惊恐万分，小嘴撅得老高，看着下方云雾横锁、冷风吹卷的山涧。
上方那妇女轻声喊道：“凌儿，千万不要动，不要动啊！”紧张得生怕自己声音大了，都会把那块救命石震落，其眼睛里尽是泪水，看着男子想办法攀登下去，将女儿救上来。
男子也是左蹬一下，右试一下，无奈石头上布满苔藓，十分滑腻，根本无落手处，只能咬牙顿足，焦头烂耳，无计可施。
周围有一个山寨，这对药农夫妇乃是寨子里的村民，只因昨夜雷雨，想着今日山中必有珍贵药材可采，遂早早地上了山，而十多岁的女儿无人照管，才不得已带上上来。谁料小女孩不知危险，忍不住好奇，独自去崖便采那罕见的珍贵药材——瑶花。
山险苔滑，小女孩一失足跌落山崖，吓得夫妇俩魂飞魄散，跑来一看，见女儿被石头挂住，暂时捡回性命，但那石头离崖顶有三四丈的距离，夫妇俩根本够不着，眼见云雾越升越高，似乎已经笼罩了小女孩的双脚，那妇女更是惊慌失措，趴在崖边，涕泪俱下。
小女孩也是恐惧害怕，小手拿着瑶花，捏得极紧，以致花枝都有些折断的样子。小女孩看着前方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，更加害怕，口中低声道：“爹爹、亲亲……”
女孩的母亲含泪轻声唤道：“凌儿，别动，爹爹就来救你，亲亲在这呢，在这呢！”
此时，情况万分危急，三人心悬一线。
雨后山壁如此之滑，万一父亲有何闪失，父女俩必就此丧身，而且就算父亲够到小女孩，这么长的距离，除了两把铁锹，没绳没索，两人又怎么爬上来，同样是有去无回。
尽管如此，男子还是不顾一切的尝试往下攀爬，半个身子在悬崖上，半个在崖下。男子用铁锹紧紧扣在地上，妇女双手死死按住铁锹。
就在这时，小女孩“啊”一声惊叫，只听得石块滚落的声音传了上来。
夫妇俩顿时失魂落魄，对望了一眼，竟然没有恐惧，反而露出了微笑，男子握着铁锹的手渐渐松软，脚上也慢慢往下滑去。
妇女按住铁锹的手也送开了，站起身来往悬崖边走去，脸上挂着泪珠，嘴边含笑，毫无畏惧。
男子似乎在等着妻子，一起，扑向悬崖深处，寻找女儿。
正当这时，一个稚嫩的身影在下面响起。
“爹爹、亲亲！”
夫妇俩惊魂未定，一个回头一个探头往下看去，岂料一个手滑一个失足，同时往下坠去。
一道赤芒从迷雾中飞起，一股浑厚柔和的力量如海浪般涌来，将夫妇二人轻轻托起，稳妥地放到崖顶上。
夫妇俩惊恐不已，四只眼睛看着身前一个白衣男子，怀中抱着自己的女儿，女孩小脸上泪迹未干，妇女心中剧痛，不顾男子是谁，爬将起来，脚下一滑，摔倒在地，双手伸向白衣男子。
白衣男子将小女孩放到地上，道：“大嫂，快快起来！”伸手牵起那妇女，将小女孩的手放到其手心。
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在一起，母亲泣不成声，心中仍然惊骇，如噩梦初醒，浑身大汗，就这么一会，三人却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。
夫妇俩半晌才想着感谢，却见那男子立在悬崖边上，如履平地，毫不在乎，惊讶之余，不住磕头谢道：“多谢神仙，多谢神仙救得小女性命……”
男子转过身来，吃了一惊，连忙将两人扶起，笑道：“大哥大嫂言重了，我不是什么神仙！这山高险峻，以后不要带着小孩上山，很危险！”
夫妇俩看着男子笑容，只觉春风拂面，冰雪初融，说不出的舒服，心中恐惧也丢到了九霄云外，一叠声地称是。
白衣男子笑了笑，身形一晃，消失在三人眼前。
这男子正是白天无疑！
无意中巧遇药农一家，救了小女孩，却勾起了白天对小赋的思念，想着小赋那天真、可爱的小脸，纯洁善良的心灵，不禁嘴角露出笑意，也感慨于世间的勾心斗角、阴谋诡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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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念一想，他终日陪伴在了尘神僧身边，日夜得到佛法的洗涤、净化，定是六大皆空，摒弃杂尘俗念，又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瀛洲山上，要修为有什么用？断不会像自己一样，背负一身仇恨，终日奔波于红尘迷雾之中，寻仇雪恨，劳碌不休！
想到自己修行多年，一朝尽付流水，再在天意造化下，成为万世之尊，却不愿以此面示人，依旧只能为报灭门、杀父之仇而自居！
为此，自己日夜遭受煎熬、受这么多磨难，害死了师父、师兄，害得师妹堕入邪魂坛，害的小赋家破人亡，而这些万恶之首，竟就是自己。每次想来，几痛不欲生、悲伤欲绝，宛如惊涛骇浪中一根朽木，随波沉浮，却朽而不亡。
他们不为己亡，却因己死！
白天“呵”地一声苦笑，蓦然想起了尘神僧几月前对自己所说：“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，心不动，人不妄动，不动则不伤，如心动则人妄动，伤其身痛其骨，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。”
而如今自己又何止是心动，简直是整颗心犹如狂风暴雨，在天地间恣肆，那带来的伤痛岂止伤身痛骨。
当时自己狂妄自大，却反驳了了尘一口：“世有无望之福，又有无望之祸，亦有无望之人，多无望之情，不乏无望之事！福、人、情、事不足为虑！唯祸者，自古无望之祸有玉石俱焚者，你们释氏谓之劫数，然固自有幸不幸者。”
那会自己见识浅薄，记忆未曾完全恢复，如今想来，自己当时的见解可谓是贻笑大方，而当时了尘神僧却也只是微微一笑，不再多言。
前番与烈帝彻夜长谈时，幡然悔悟，以往记忆尽数记起，那无望之祸完全不值一惧，反而余下四物，又以情、人二者为大，自己穷尽一生，历尽沧桑苦难、百样挫折，只怕也做不到无悲无欢、无怒无喜，更会被这四物越束越紧。
了尘离开自己时曾留下了一句话：“黄帝虽是逆天之命，但也因此犯了天忌，乃是大凶大难之乾卦魂命，周围相识之人必将受其所害！”
难道自己真的会落得众叛亲离、克师克友克亲的凄惨下场吗？
烈帝也曾言自己不可再迷恋于儿女情长，上古时候的太平盛世也不再，如今八荒百姓饱受疾苦，自己不可再困扰于恩仇大恨，而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。
耳边迷雾呼呼旋转、后退，这个深涧似乎真是深不见底，坠落这么许久，也不见底，只是雾气越来越浓，寒意越来越盛，自己的心潮波澜起伏、剧烈动荡。